9. “然山有客陆孤鸣”
我有个暴论，人生无酒，便是一件憾事。
这江湖之中，怎会有门派约束门下弟子喝酒？委实好笑！
“笑如来”，好名字！
哪怕你修成正果，成佛作祖，而我也绝不羡慕！
“先生，与其休战不如决战，77比77，我们之间的游戏，在今晚画个句号，如何？”然山客瞧着我，说。
他话音一落，揭开酒坛上的泥封，酒香肆意的四溢，溢满了整个厢房。窗外，云里的月也仿佛因这香味而被勾了出来。
我在酒气中闻到一股莲花香，不由的想起观音大士的坐下莲花，思绪顿时随着酒香缥缈，飞去了洛迦山【观音住址】。
“去他妈的休战，今朝有酒今朝醉，明日愁来明日愁！咱喝个痛快，也战个痛快！”我回他道。
他端起酒坛，咕咚咕咚灌下一口，将酒坛递来给我，我接过，二话不说，照着他的模样，也牛饮一口。
他拿起酒，再喝，酒再递我，我奉陪。
轮了三转，他放下酒，却又没完全放下，像是想提起酒继续痛饮，却又不见他这般做。
月欲沉，天欲亮，夜半三更最引愁思。
看他如此，我问，兄台是有心事？
没，他果断对答，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口吻和模样。我们开始这最后一局游戏吧！他最后说。
好！我应道，最初上船我是客，游戏是我开启的，而今这最后一局游戏，当由兄台拉下帷幕，画个句号。顿了一顿，我最后道，兄台，请吧！
按照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，他需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，而我则补全那人的生平事迹，再由他来补充或者修正我说的不对的地方。规则简单，并不复杂。
床分前后，他坐床尾，我坐床头，各坐左右。 床靠着墙，而我们也都背靠着墙。
窗略高，开在墙的正当间，月光透过窗落进厢房，而我们各自有半边身子，藏在月光照不亮的黑暗中。
半晌，他终于吐出了个名字， “然山客”，他说。
我笑了，心想老狐狸，果然想赢我得很呀，用了我第一局游戏的招儿——我再怎么清楚然山客，也不会超过他自己。
“老狐狸”，这句笑骂即将脱口而出时，我扭头看了他一眼。
只一眼，我便察觉到了他目光深沉，于是那句揶揄，也就此哽在喉咙里。
我不是那种愣头青，如果他想说心事，我愿意听，如果他不想说，我也不会问。
我假装没在意的，将这局游戏“接龙”。
“然山客，真名陆孤鸣，江北长州人。名下有酒庄七十七座，田宅数不胜数，是江北各大钱庄老板眼里的红人。此人年岁二十，好结交江湖豪侠，急公好义，乐善好施。”顿了顿，我看向他，询问道，“我可有说错？”
然山客迎上我的视线，“不错，虽然先生所言字字属实，但只是如此，却又说得浅了。”
我看着他，一时没能接上他的话。
看他的时候我生出一种感觉，一种“同类”的感觉，仿佛这两个月的相识，是漫长的一辈子。
“若只看到然山客世俗的一面，我又怎配得上百晓生这三个字。”我拿起“笑如来”，吞了一口，放下酒坛，对他说，“然山客也有江湖的一面，他是个江湖人，身在江湖时，他叫陆孤鸣。”
提到他名字，我见他低下了头，刘海遮住了眼。
他呵呵笑了一声，或许，是对我所说的一种默认。
于是我便继续，“陆孤鸣是然山宗弟子，其父叫陆鹏，是然山宗宗主，陆鹏在江湖中名望极高。身为陆鹏之子，少见的，陆孤鸣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......然山宗擅长使用符咒，以灵符通鬼神，而他却对此道毫无兴致，做了修仙世家下的闲云野鹤。父亲陆鹏倒也看得开，并没有逼着唯一的独子走上他的道路，反倒就此放任。”我说。
一气说完，我缓了片刻，问他，“这便是我所知晓的然山客。陆兄，可有补充更正之处？请指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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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“忌日”
“指教谈不上，”他说，“只是想和先生聊聊。聊一件除了家父与陆某，便不为人知的事。”
“陆兄请讲。”我说。
“其实陆孤鸣有个妹妹，名叫陆红羽，在我九岁时，妹妹贪玩，偷了父亲的血符.....”他喝下一口“笑如来”润喉，继续道，“妹妹取出火折子将赤符燃烧，符咒上诡异潦草的字，在橙色火苗中迸发出金色的光芒。现在回想起来，我仍是历历在目。”
据我所知，然山宗的符箓有黄符与血符之分，黄符绘制和使用的法子粗浅，普通门人就能够使用。
而血符不同，这符咒赤红一张纸，却是要辅以高深的修为才能驾驭。
纵览历代然山宗弟子，年纪最早能使赤符的，是陆孤鸣的父亲陆鹏。在陆宗主只有十六岁的时候，就能炉火纯青的运用赤符。
然而此刻，陆孤鸣告诉我，在他九岁时候，妹妹就将赤符点燃......
我心中浮现一股不安，问他后来发生了什么。
他告诉我，陆红羽点燃了符咒，招来了厉鬼，随后厉鬼占据了陆红羽的身体，准备加害于他。再后来，父亲赶到现场，及时却也来迟——陆鹏及时救下了陆孤鸣，而妹妹陆红羽的魂魄，已经与厉鬼相融，回天无力，陆宗主只好忍骨肉割舍之痛，亲手杀死了陆红羽。
听完，我叹了口气，说，“难怪今日陆兄心事重重、神色惶惶，更是向我一个外人提起了这桩家事，莫非......今日是令妹陆红羽的忌日？”
“不。”陆孤鸣望着我，一字一顿的对我说，“今日是陆孤鸣的忌日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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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.“遗憾”
“笑如来”真是好酒，喝完全身暖洋洋，脑袋也跟着晕乎乎。
可陆孤鸣的一句话，却让我醉意全消，整个人如坠冰窟，头脑也为之清醒。
他说，今天是他的忌日。
我干干一笑，“陆兄，喝多了吧？怎的说起了酒话？”
他却肃穆着面孔，慢慢解开了绑头发的发冠，一边动手，他一边说，“
刚才告诉我的故事，是我爹每年清明，都会跪在坟前，一遍又一遍与故去的我娘说的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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